我给大猫当奶妈 第55节
  微熙的晨光中,公河马蹒跚着回到了河边,它虽然成功从狮子口中活了下来,但狮子的爪牙也没让它多占便宜。再厚的皮肤也难敌凶狠的抓咬,它身上满满的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七八只麻雀大小的小鸟攀附在它身上,啄食着伤口附近的寄生虫。
  这些小鸟是牛椋鸟,平时会落在各种大型食草动物身上,帮寄主们吃掉皮肤上的寄生虫。但它们其实并非善类,一旦寄主受伤,它们也不吝于吸食寄主的血液。它们甚至会故意将结痂的伤口啄开,把血液和创口周围滋生的寄生虫当成长期的食物来源。
  公河马身负重伤,背上的小吸血鬼们则成为了压倒它的最后一根稻草。它拼着最后一口气走进河里,便再也没了力气。
  继教导辛巴何为团队协作后,乔安娜很快又给辛巴上了一课:有足够能抓到猎物的能力是一回事,但一旦选择的是没有十成把握当场制服的猎物,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河马们对死去同伴的哀悼和鳄鱼的浑水摸鱼推动着死去的公河马的尸体,第二天傍晚时,尸体从对面飘到了乔安娜一家所在的这侧河岸。
  花豹的牙齿很难咬开河马坚韧的皮肤,鳄鱼们则不一样。
  前来吊唁的河马一走开,等了半天的鳄鱼们立刻围了上来,你一口我一口地撕扯起公河马的尸体来。
  乔安娜不想错过这顿白给的美餐,不过从鳄鱼嘴里夺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她暗中观察了两三个小时,始终没找到空隙。
  眼见着再不去食物就要被吃光了,她不得不壮起胆子开始行动。
  她从鳄鱼之间的空隙溜过去,咬住公河马的半条腿。
  这时候一条鳄鱼也张开嘴,咬住了腿的另一边。
  血盆大口离鼻子不到三十厘米,乔安娜的毛都炸起来了,但食物进了她的嘴,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她猛一甩头,强行把河马腿从鳄鱼的嘴里拽了出来,拖着就跑。
  情况紧急,她在撤离时没注意脚下,一爪踏在一条鳄鱼的鼻梁上。
  她都以为下一秒鳄鱼就会猛地张开嘴咬住她,再来一个死亡翻滚了,结果那只被踩的鳄鱼岿然不动,等她上岸回头查看时,才如梦初醒,缓缓扭了扭身子。
  再看其他鳄鱼,动作无一不是慢悠悠的,慢吞吞张嘴,慢吞吞咬住食物,慢吞吞往下咽,跟集体开了零点五倍速一样。
  乔安娜想了一阵,明白了。
  夜晚降温,鳄鱼是冷血动物,没了太阳的照射,体温的冷却让鳄鱼们昏昏欲睡,需要更多的时间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
  那这还等什么?抢吃的啦!
  她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大大咧咧踩在鳄鱼们背上,把它们咬得七零八碎的公河马全部拖上了岸。
  一天的高温让河马尸体已有些变质,丹不能吃,但乔安娜和辛巴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新一个清晨到来时,河马还剩下一小半。
  前一天成功的鳄口夺食让乔安娜短暂放松了警惕,没有及时将吃剩的河马肉拖进树荫藏起来。
  她抬头一看,只天亮了这么短短一小会,秃鹫们就闻风而至,还有新的秃鹫不断从周围飞来。
  秃鹫知道她不好惹,所以没有贸然落地,只是在半空中盘飞,直白地宣告这里有食物存在。附近的掠食者只要抬头看看天,就会得知这里有一顿美餐。
  乔安娜暗叹失策,但世上没有后悔药。秃鹫会引来狮子和鬣狗,即使是两三只小小的胡狼,也能对丹造成威胁。
  她只好带着孩子们,离开安逸度过了半个月的大河边,向东返回自己的领地。
  到了领地边界,乔安娜走近一棵树,准备顺路加固一下领地标志。
  她低头一闻,差点被新鲜的气味熏一个跟斗。
  她这阵子在外面闲逛,气味肯定不是她的,嗅觉在记忆里自动匹配,指向确定的目标。
  ——伊芙。
  乔安娜愣了半天,恨恨咬紧了牙关。
  用自己的气味覆盖掉她留下的标记,目的如何不言而喻。
  打不过她,就趁她外出强占她领地,这位‘姐妹’还真不、见、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冷血动物的行动受到血液温度的影响,想象一下鳄鱼以《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的速度活动吧,虽然没那么夸张,不过也好不到哪去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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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六十六只毛绒绒
  气味在动物们的生活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在显眼的树木、岩石上留下自己的气味,作用远不止标识领地、警告路过的同类。
  动物不会写字,带着气味的树木和岩石就是草原上公用的‘留言板’。通过犁鼻器的处理, 气味中携带的信息昭然若揭,只要稍微闻一闻, 大家就都能得知气味主人的身份和经过时间。
  而在同类之间,气味留言板上能解读出的信息更为详细, 包括是否相识、气味主人的身体情况和健康状况。
  除了狮子以外, 猫科动物多数习惯独来独往, 气味留言板这时无疑成了社交恐惧症的福音。不想跟同类来往?没有关系,只要留心观察各个留言板上的信息,有意避着走, 一辈子独享私人空间都不是梦想。
  不需要碰面, 大猫们就能经由气味的信息传递把同类的情况掌握得七七八八,这给了接受信息的一方很大的缓冲空间。路过的同类有充足的时间思考:碰面后会不会起冲突?打一架究竟谁会赢?要不要绕路避免麻烦?
  当然,这样的思考也分性别。雄性大猫的领地比雌性大猫大很多,领地可能涵盖多只雌性的领地, 因此异性之间很少会因互相涉足地盘而产生纠纷,纠纷基本都发生在同性之间——而且多数是雄性之间。
  雌性们不像雄性那样需要为有限的生育资源争破头,往往安分守己随遇而安, 不会随便跑出去抢别人的地盘。但这并不是说雌性就会跟不经允许入侵自己领地的其他雌性和和睦睦开个茶话会了,地盘大小和猎物挂钩, 换言之,领地关乎生活质量,用指甲想想都知道不该把领地拱爪让人。
  乔安娜深谙这一点,所以自从上个旱季吃了亏,她一直在试图把入侵她领地的伊芙驱逐出境。
  然而伊芙把‘无赖’二字发挥得十分彻底, 要不打死不露面,不小心被她抓到时,佯装识趣败走,等她前脚离开后脚就溜回来,跟驱之不去的苍蝇一样烦人。
  这回她离开领地外出暂住一阵,伊芙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趁机把她的领地据为己有。动作之迅速,行径之无耻,简直堪称无赖界的楷模。
  得寸进尺,乔安娜不能忍,她决定,一定要给伊芙一点惨痛的教训!
  平时伊芙躲在乔安娜领地北边的边界附近,时不时溜出来浑水摸鱼一下,留下的气味很少,所以乔安娜很难找得到她。但她为了抢占领地,留下了自己的气味充当领地边界标识,情况就不一样了。
  用于警示同类领地私有的标记如今成了顺藤摸瓜的线索,乔安娜顺着痕迹的新旧,追踪过去。
  线索一路没断,清晰明确,走着走着,她隐约察觉到了不对:伊芙十分谨慎,如果仅是趁她外出偷偷摸摸占她的地盘,就该做好她总有一天会回来报复的准备。做记号这么大大咧咧,就像担心她找不到似的,不是伊芙的作风。
  乔安娜正觉奇怪,痕迹进展到了一堆被丢弃的食物残骸上。
  留下的是一只黑斑羚的腿骨和蹄子,齿痕和爪印都很新鲜,应该是一天前留下的,但尸体的气息陈旧,几乎闻不到血腥味。
  怎么回事?不是新猎杀的猎物?
  乔安娜苦思冥想了一阵,无意间一瞥周围,眼熟的环境,印象深刻的参照物——附近有她存放肉干的一个粮仓!
  她去粮仓一看,果不其然,覆盖在枯树裂缝上的干草和树叶被掀开了,里面的肉干也不翼而飞。
  她对着枯树上少了一个趾头的爪印发了一会愣,怒火噌噌冒出来,顺着她的神经烧进脑子,燃尽了一切迟疑和犹豫。
  管它是不是伊芙的作风呢,敢动她的存粮,伊芙死定了!
  乔安娜又追了一段路,等线索新鲜到大概是几个小时前留下的程度时,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让两个孩子留下藏好。
  待会开战,保不齐会出现什么少儿不宜的血腥场面,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着想,还是别带着他们为好。
  ……好吧,她承认,她其实就是想肆无忌惮骂脏话。
  乔安娜独自前往目的地,刚走到附近,她发现,已有同类先一步跟伊芙打起来了。
  说是干架,实际上是伊芙单方面胖揍另一只花豹。另一只花豹个头比伊芙大,也明显比伊芙强壮,却很被动,色厉内茬地龇着牙,但又不还爪,只在伊芙毫不留情的厮打下狼狈地上蹿下跳。
  乔安娜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看清了挨揍的花豹的长相——泰迪。
  也对,纵观全草原,能被母豹揍成这熊样的公豹,除了泰迪也没谁了吧。
  泰哥也不会随意对母豹动爪,但毕竟是要面子的,乔安娜几次揍他,都尽量把握着分寸,以警告和教训为主,时刻警惕泰哥的反扑。而伊芙揍泰迪不太一样,她下手很狠,毫不留情面,像是在跟泰迪拼命,泰迪几次差点被咬到咽喉和腹部,却还是步步退让。
  突然刮过一阵风,乔安娜处在上风向,伊芙和泰迪显然都闻到了她的气味,双双一愣,停下动作扭头看过来。
  伊芙满脸写着惊诧和不敢置信,泰迪在短暂的怔愣后,眼睛亮了起来。
  他一溜烟窜过来,大声喊:“妈!”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也许会给乔安娜一个久别重逢后的激动的拥抱:“我就知道你没死!!”
  “……”这着实不是什么吉利的问候语,乔安娜嫌弃地躲开泰迪跟幼崽一样蹭向她颈窝的脑袋,问,“谁告诉你我死了?”
  泰迪一扭头,示意伊芙:“她!”
  乔安娜眯起了眼睛。
  很好,不仅占她领地,偷她存粮,还在熟人面前污蔑她死了,这仇她能记满一整个小本本。
  伊芙实在太惊讶了,以至于第一次开口跟乔安娜说了话:“你还活着?”
  她会在领地边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并不是有机会强占他人领地带来的得意忘形,她是真以为乔安娜已经死掉了。
  一声不吭死去、连带着尸体也凭空消失,在她的认知里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伊芙还生活在之前的领地时,一次外出捕猎,被一种奇怪的长着利齿的‘生物’咬住了爪子,好在那东西牙尖嘴利,却不会动,她一番挣扎,最终以牺牲掉一根脚趾的代价脱了身。但是她回去时,她的一窝幼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摊鲜血,和几种她从没闻到过的味道。
  她不愿意屈服于这股来历不明的神秘力量,她跟它斗争了许多年,逐步认识到了力量背后的生物。那是一种只需要用两只爪子走路的动物,时常换毛,没有尖牙,没有利爪,但有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
  日复一天,年复一年,她熟悉了捕兽夹和猎|枪,能辨别出汽油、火|药和毒|药的气味,并把这些宝贵的经验悉数传授给有幸养大的幼崽。
  然后,某一天,伊芙开始疲于应对这些险境。即使她步步为营,朝领地深处一退再退,两脚兽却始终不放过她和她的幼崽。她在一天天变老,反应变得迟缓,爪牙不再锋利,而两脚兽的入侵不见减缓。
  她带着敌人给她留下的一身伤疤,搬离原本的领地,进入草原更深处的腹地,最终带着途中生下的最后一窝幼崽走到了这片地区。
  伊芙满心以为逃离了曾经的梦魇,然而没轻松多久,她在东边一片焦黑的狼藉中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她认为领地的原主人乔安娜凶多吉少,顺理成章接管了这片‘无主’的领地。
  其实离开才是最保险的上策,两脚兽也到了这片地区,她和现在的幼崽随时可能被波及。但她年纪大了,抢别人的领地过于吃力,这片地区条件一般,藏身处不多,可猎物不少,也没有主人,这么好的条件,她没把握能再遇到。
  两脚兽迁移的效率太高了,与其搬到其他地方,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惊恐于什么时候被追上,不如冒点风险留下来。
  伊芙做好了一切准备,唯独没想到,前领主会‘死而复生’。
  这回轮到乔安娜不由分说上去开干了,伊芙给她带来的麻烦太多了,她不打算再给伊芙留下能继续搅和她生活的退路。
  花豹之间打架很少会下死手,但这不是绝对,当想永绝后患时,它们也能毫不犹豫撕开同类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