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8)
  什么事?
  贴着那片红衣,萧涵僵了一瞬,而后顺势抱住细软的腰身。
  门内安静下来,王庸脸色愈发难看,耳朵几乎贴在了门板上,边偷听边说:世子带来的人,几位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几位大人正在山上等候。也快天黑了,不知世子是否要在山上住下?属下让人将客院备好了。
  这正与黎秩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会带世子去客房的。他正说着,怀里的脑袋又闹腾起来。
  萧涵压着力道掰他的手,没敢用力,人却扑腾得像脱水的鱼儿,黎秩察觉不对便松了手。萧涵憋红了脸逃出来,如沙漠里中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大口而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
  黎秩有些心虚,同时竖起食指置于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萧涵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委屈地面朝下趴在桌上。
  黎秩怕他乱说话,忙朝门外说:三堂主,你先下去吧。
  王庸闷闷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是。
  听到脚步声远去,黎秩才放松下来,回头却见萧涵趴在桌上一动不动。黎秩眼里略过一丝惊恐,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去探萧涵呼吸。
  就在这时,萧涵无力垂下的手扣住黎秩手腕,一用力,竟然将人拉进了怀里!黎秩猝不及防倒下,身体顺着倾倒的趋势坐到了萧涵腿上。这还不算,萧涵还就势抱住他,一手按在他背后,让黎秩不得不靠在他肩上。
  这个姿势,就好像是他在与萧涵相拥,还是他主动的那种。
  萧涵的身体是温热的,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将黎秩包围。黎秩愣了好一阵,耳尖被热气烫得轻颤了下,温柔又无奈的嗓音随之在耳畔响起。
  不要老是欺负我啊。
  黎秩眨了眨眼睛,一点点回了神,眼底慢慢地涌上火气。
  这是谁欺负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埋胸!不行呼吸不过来了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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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王庸来催促后, 没过多久,黎秩就带上萧涵出门了。
  一路上,萧涵白着脸揉自己的肚子, 脚步也是虚浮无力,仿佛受了重创。反观黎秩, 步伐轻快,虽面上冷淡,可熟悉他的人定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是少有的神采飞扬, 许是红衣太艳, 苍白双颊也添了几分红润。
  很显然, 萧涵又挨揍了。
  临近往生殿, 见到王庸等人走来,黎秩压着声音说:我警告你, 不许在我的人面前胡说八道。
  萧涵好奇,你在紧张什么?
  黎秩板着脸看他,这里是伏月教, 是魔教, 不是武林盟, 你别拿在武林盟混的那一套忽悠大家。
  萧涵也不装疼了, 直起身笑眯眯说, 我知道的,这是你家,我会对大家都很和善很礼貌的, 毕竟我是诚心来求亲的,不好得罪岳家。
  黎秩怒瞪他一眼,默默挥起拳头,不要乱说话。
  萧涵叹气,我是那种人吗?
  你第一次进三清楼时说了什么话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黎秩目光沉沉,望向远处走来的属下,而且以前的魔教,可有不少亡命之徒。
  萧涵闻言,忽地两眼生光,所以刚才你带我上山,让我一步不离跟着你,是在担忧我的安全?
  想太多。黎秩冷着脸扔下这话便走人,脚步匆忙。
  萧涵暗道一声口是心非,心底偷偷哼着小调跟了上去。碰上迎面走来的二位堂主时,他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准备正式跟黎秩的娘家人好好认识一下,就让黎秩一摆手给绝了。
  进去吧。
  两位堂主侧身让路,毕恭毕敬,只是暗地里,都在偷偷打量黎秩与萧涵,于是便见到黎秩抓住萧涵手臂,一把将人扯了过去,姿势亲近。
  两位堂主的面色好似活吞了苍蝇,顿时变得铁青难看。
  萧涵遗憾地路过了魔教众人,为何不让我跟大家好好认识一下,太失礼了,枝枝,你这样是不对的。
  黎秩静静回了一个白眼。
  踏入往生殿大门时,欢笑声在八百年如一日死寂且阴森的往生殿中传出,黎秩又吃了一惊,抬眼望去,他昔日议事的大厅俨然变成了赌场。
  他的不少属下,几位长老、香主们,正围绕着燕七、八、九三人,端茶递水笑容满面,态度无比殷切。
  黎秩僵在了门口。
  而看到教主与世子都来了,众人也在霎时间安静下来。
  桌上的燕八抬头看来,见到萧涵和黎秩,非但没跟燕七燕九一样做了错事低头静默,还欢快地朝他们招手:啊,哥,世子,你们来了,快坐!你们伏月教的人太热情太好客了,还教我们打麻将,我太喜欢这里了!
  黎秩从来不知道他的教众也有如此热情好客的一面,再看燕八对面,胡长老正偷偷摸摸将桌边的银票碎银收进怀里,还以为他看不到这都是什么啊,客人一来就教人家赌钱?
  黎秩头疼之余也有些丢脸。
  萧涵却笑道:大家都太客气了。
  黎秩觉得他在反讽,倒也没当众斥责这帮笑里藏刀坑人的属下,只道:都撤了吧,下去吧。
  一干属下灰溜溜地站成一排准备走人,燕八意犹未尽地摸着桌上的牌,别啊,先打完这一圈嘛。
  天色不早了。
  黎秩看向他那条还没好的腿,再打下去他别说治腿的家底了,就是棺材本都要被胡长老那几个坑走。
  王庸与温敬亭正走进来,听到这话,接道:是啊,天色不早了,教主,我与温堂主已为世子、诸位大人备下了接风宴,不如这就上菜吧?
  外头已快黄昏了,黎秩征询地看向萧涵,吃饭至少比赌钱好。
  萧涵正想着着跟伏月教的人打好关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很快,菜就上来了。
  几位长老香主顺势留下来吃饭,黎秩的议事厅坐开三桌,黎秩萧涵坐在一处,望着桌上数盘生肉蔬菜与那个烧得沸腾的锅子黎秩按了按眉心,默默看向同桌的两位堂主与两位护法,这就是他们精心安排的接风宴?
  燕八脸上的兴奋也少了几分,举着筷子不知怎么开动。
  浓香的辣味在大殿里飘扬,锅子里泛红的汤水正滚烫不止,热气蒸腾,本就是大热天,除了黎秩,包括伏月教的众人都热出了一身薄汗。
  萧涵也有些意外,不过先行解释的人竟然也是他,听闻渝州地方湿冷,平日就有吃火锅的习惯,为了让我领略风土人情,大家在这夏天陪我吃火锅,对我真好。我很是感激。
  黎秩:
  王庸一脸自然地接了话,世子客气了,您今日帮了我圣教大忙,又与我家教主关系匪浅,能为世子做点微末小事,我等甚是荣幸。
  萧涵受宠若惊地说:堂主才是客气了,能为黎秩和伏月教做点什么,聊表诚意,才是我的荣幸。
  黎秩看出来王庸对萧涵不太友好,却又不想撕破脸面,遂心下觉得怪异,出头打破这古怪的氛围。他先抄起筷子,在锅子里夹起一块肉片放到萧涵碗里,今日解决了武林正道那帮人,大家都累了,少说话,多吃饭。
  萧涵看着碗里那片被辣油裹得鲜红的肉片,神情很是复杂。
  王庸面色越发铁青,温敬亭低声一笑,幸灾乐祸地斜了他一眼,跟着动筷子,几桌人这才敢动筷。
  燕八早就饿了,见状也夹了一片肉片塞进嘴里,顿时落泪。
  好好吃!
  黎秩低声一笑,回头却见萧涵仍一动不动,呆呆看着自己。
  黎秩问:看什么?
  萧涵看着他欲言又止,又为难地看向碗里的肉,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夹菜,我想把它珍藏起来
  黎秩嘴角一抽,不吃算了。他正要换碗,萧涵就夺走了碗。
  不,我要吃!萧涵架起被辣油裹得鲜红的肉片,一狠心,塞进了嘴里,脸霎时红透了,他一口吞了下去,结果很快遏制不住咳嗽起来。
  黎秩赶紧倒了杯水送过去,同时回头看向锅里翻腾的猩红汤水,他眉头倏然一紧,斜睨王庸一眼。
  对方回以一脸无辜。
  先喝水。黎秩喂萧涵喝完杯里的水,见他眼睛都挤出了泪光,心里已是明了,便吩咐左护法:换了,不吃这个,再做些不辣的菜送上来。
  左护法为难地看向王庸。
  黎秩沉下脸,快去。
  燕八举手说:哥,我还想吃。
  没成想他还真能吃辣,可没看见他家主子也是真的一点都不能吃吗?黎秩无奈道:换鸳鸯锅,菜照做。
  隔壁桌雷香主自以为小声的嘀咕道:哪有人到了渝州还不吃辣的,鸳鸯锅什么的简直是屈辱!
  萧涵连着灌了两杯茶水,也缓过神来了,闻言忙道:没事的,我可以吃的。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平日不怎么吃辣,所以一时间
  那你怎么不早说?黎秩又催促了左护法一遍。左护法没办法,哪怕师父黑了脸也起身去了厨房。
  三桌人察觉到黎秩对萧涵的重视,本就是为了整蛊萧涵准备的接风宴都吃不下去了,纷纷看向二人。
  黎秩凉凉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动了怒,谁再多说一句,以后山上就加一条规矩,都不准再吃火锅。
  众人立马低头吃饭。
  王庸很是不满地看向黎秩。
  黎秩同样不悦地回视。
  到底还是王庸低下了头。
  黎秩这才忍着火气继续说道:王叔身体还未好,不宜吃辛辣之物,还有燕八,你那腿还没好,少吃发物少吃辣,一会儿吃点菜就行了。
  燕八大抵是萧涵带来的人里唯一能吃辣的,一听这话顿时苦了脸,燕九则是默默将燕八碗里小山似的牛肉夹走,而燕七整个人如获新生。
  萧涵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从未想过黎秩会这么回护他。
  谁知黎秩很快就说到他了,斥道:不能吃就不要勉强,吃坏了肚子还得浪费药,害大家都不好过。
  就是被骂,萧涵也满心欢喜,你夹给我的菜,我当然要吃掉了。而且等我们日后成亲了,我就是半个渝州人了,怎么能不会吃辣呢?
  黎秩眉头一紧,那种被逼迫的感觉又来了,可他见萧涵还时不时小声咳嗽,只能压下那股火气。
  我不是渝州人。
  萧涵也想起来黎秩也是在江南长大的,他们还算是青梅竹马呢。
  左护法很快回来,带上厨房那边早就做好的几个菜色。
  黎秩挑挑拣拣,将几盘看去不怎么辣的菜都放到萧涵面前。
  王庸看着脸色更是难看,看来有黎秩在,他对付不了萧涵。
  换上满意的菜,宴席重新开始。有黎秩的警告在先,大家都安静吃菜,却见温敬亭忽然起身,吩咐厨房的人几句话,没一会儿人去而复返,抱着许多酒坛子进来,有大有小。
  温敬亭提起一坛巴掌大的,送到萧涵面前,黎秩一眼斜去。
  温堂主。
  温敬亭坦然笑道:教主放心,只是寻常的梅子酒,不敢叫世子喝烈酒。世子今日于我圣教有大恩,属下无以为报,只想请世子喝上一杯。
  萧涵也站了起来。他在死人坡时见黎秩为了维护这位温堂主不惜以解散伏月教作赌,便知他地位重要,又见他笑脸迎人,哪好意思不接酒。
  堂主客气了。
  黎秩眸子一转看向萧涵,心骂呆子,这人就是个笑面狐,别以为他冲你笑就是对你好。等温敬亭取了酒杯来,倒酒时溢出的酒香确是梅子的清冽气息,并非烈酒,黎秩又闻过酒坛,确定没有被下药,就由着萧涵喝了。
  温敬亭还算礼貌,连敬了萧涵三杯,就自觉回席坐下了。
  见萧涵坐下后脸不红心不跳,黎秩低声问:你能喝酒吗?
  能啊。萧涵拍着胸脯说:我可以一口气喝三坛呢!
  隔壁桌的老朱老秦听到这话对视一眼,也提着酒壶过来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可要多敬世子一杯了。
  萧涵生怕被大家看轻,一口答应了,黎秩想阻拦都来不及。
  接下来,黎秩眼睁睁看着几位香主长老一个个过来轮着给萧涵敬酒,光是一人三杯,萧涵就连着干了几十杯,可萧涵自己都说无事,还笑得特别开心。开了这个头,后面就忽然喊起来不醉不归的口号,显然都喝上头了。
  果然还是被灌酒了黎秩早有预料,偏生这又是萧涵自己应下的,他要是出头了,大家都不高兴。
  算了,反正他已经帮萧涵挡过一回了。黎秩化恨铁不成钢为食欲,将几盘后来添的菜大半扫进肚子。
  有黎秩看着,大家没敢太针对萧涵,也公平地灌燕八几人喝酒。
  燕八身上伤势未好,显然是最少被祸害的那个,因为他喊黎秩哥,左护法对他很好奇,一顿饭下来竟被燕八忽悠得对他充满了同情,甚至约定好回头让他的妹妹帮忙给燕九看病。
  燕青只得出口拆穿燕八的胡言,与其你来我往的争论起来。
  待接风宴散席,已是月上柳梢。
  黎秩滴酒不沾,自然是清醒到最后的人,他吩咐左右护法将被灌醉的燕七几人送去客房,乘人不备,端起了温敬亭面前的酒杯一闻。
  果然是水。
  这一桌就只喝倒萧涵的人,萧涵本人已趴在桌上醉死过去了。
  黎秩目光略过一干属下,见他们也倒了一片,眼里却是一片冰冷,沉声道:不要再胡闹了,世子不是好惹的,今日的事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边上两桌装醉的众人都尴尬地爬了起来。
  王庸脸色一直都很难看,咬牙提醒,教主,他要娶你。
  黎秩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几个字,他烦躁地说:事情不是这样,我心里有数!夜深了,你们都回去吧,往后不准再乱来,别让我为难。